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袋貂
2017-03-24 10:22:41 字号:

  每晚它都来我家阳台,从不迟到。以前是深夜11点,上月起提前了,9点半前后准时出现。风雨无阻,有点按时上班的意思。毛茸茸的长尾巴,有一张狐狸脸。夜深了人静了,我非《聊斋》里的书生,可好想望它是从《聊斋》里溜出来与我相伴的小狐仙。它却不肯满足我佳人举案齐眉之梦,来了先找吃的,毫不客气。后腿和屁股撑地站立,前腿抱着干面包,或玉米棒,啃。吃相不雅。面包是我放的,玉米棒也是我放的。它肯定知道我的好,用亮晶晶的眼睛看我,似一往情深,又有点清白无辜样子。

  女儿朵而早已沉睡,我去唤醒她,抱她来看狐仙。妻子也醒来,全家把鼻尖凑在玻璃门上欣赏美色。朵而惊喜地喊,“动物园有,我摸过。”前些日子,女儿的学校组织他们去过野生动物园。

  家人都喜欢小狐仙,花花也喜欢,围着眼前的不速之客跑圈圈。花花是只兔子,有客不请自来,它当然高兴。花花原有个哥哥,某天离家出走,一去不回头,全家出动找了大半天也活不见兔死不见尸。花花又有俩异性同居伙伴,是俩珍珠鸡。今年6月我们从西悉尼搬家到中央海岸,带后花园的房子换成海景楼房,珍珠鸡送朋友了,花花只好屈尊以阳台为家。本想把花花也送人,朵而哭。花花和它哥出生才两星期就来我们家,哥调皮,上窜下跳从不安份。花花性情温和,明明是男子,却宛若大家闺秀,朵而常抱它在怀里逗乐。够不上青梅竹马,也算两小无猜是不。

  来客不把花花的热情当回事,从胸腔里发出咆哮,显然是吓唬。该咆哮更像喘粗气,喉嗓子里往外喷气。用这当武器,形同于口头上的强烈抗议,威力不大。花花蹦跳得更欢,小鼻子动不动凑客人的长尾巴上去嗅嗅。我知道,花花你是太寂寞了,花花你是动了凡心了。明知不是同行,也迫不及待想跟它亲热亲热。搬家前,花花动不动就向珍珠鸡献殷勤,好些次居然爬到鸡的背上去。朵而觉得好玩,批评兔子太幼稚。“花花都长大了,还要鸡背它走。”女儿小,她哪知道,花花虽是个闺女名,实则是个男孩儿。歌德说世间哪有少女不怀春,哪有少男不钟情。花花算得上是个少男,它又不是嫦娥怀里的玉兔,动动春心,天经地义。

  来客没对兔子使出其它暴力手段, 其实它不过担心到嘴的食物飞走。花花绕着来客跑,胆子终究小,又不敢霸王硬上弓,只能白跑圈圈,干着急。说起来,就是人家愿意让你骑到头上拉屎拉尿,花花你还不是意思意思而已,即便动作到位,哪能有实质性进展。

  意大利邻居说,这是Phalanger,白天睡大觉,晚上出来活动。末了补充,它的毛很珍贵,新西兰允许猎杀,用皮毛制作衣服手套。谁若有件貂皮大衣,足可以在贫下中农前摆摆阔。我若伸手,或许能活捉阳台上这只袋貂,弄件大衣不够,但弄个貂皮围脖也蛮不错。但我不能伸手,伸手必被抓。猎杀袋貂在澳大利亚是违法的。哪怕它昼伏夜出,趁月黑风高夜流窜出来作案。犯下的都不是什么大案,不过是溜到人家后院或阳台,艺高胆大的角色会穿堂入室到厨房翻箱倒柜,犯案动机无非填饱肚子。除了想从人类身边寻一杯羹外,它们还以鼠为食,等于说顺带做些为人民服务的光荣事迹。

  袋貂吃完面包,意犹未尽地站着看玻璃门这边的我,分明不是道谢,是希望锦上添花的眼神。我又甩块面包,花花跳过去,袋貂急了,又从嗓子眼里喷出气流表示抗议。过分了,地盘是兔子的,该客随主便,怎能喧宾夺主?花花是和袋貂逗着玩呢,它的最爱是麦片和嫩草,从来就不爱啃干面包。袋貂抱住兔子扔下的面包,津津有味吃,没几下就消灭光了。末了,不说谢谢,看我一眼,懒得理兔子,跳上栏杆,一溜烟走了。

  它的家在哪,白天在哪棵树上睡觉?中央海岸风景绝美,山环水绕,水是国家水域公园,山是国家森林公园,据称袋貂多得离谱。我算运气好,有不少人家被拖家带口的袋貂家族造访,甚至有袋貂跑人家阁楼里安营扎寨。傍晚时分,穿行森林的公路边,据说又有袋貂三五成群站路旁,前腿抱拳,仿佛恳求人家赶紧施舍的架势。那情形我没撞上,想想都美。撞上的话,我愿停车留下满满一袋面包当买路钱。

  报上说,一群袋貂攻占了堪培拉的总理府,女总理吉拉德不得不搬到悉尼办公。嚣张了。也好,算是替被吉拉德篡位夺权的陆克文出了口鸟气。

来源:今日宁乡

作者:蔡成

编辑:陶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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