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彭家湾印记
2016-11-02 11:42:22 字号:

  □ 彭灿

  她的名字在地图上很模糊,或许可以忽略不记。在童年记忆里,他有个很土的名字——油炸冲,十来户人家,家家户户的男丁皆清一色彭姓,又叫彭家湾,是杨华江畔一个较大的彭氏宗族。由这里出发方圆几十里,到处是山,是河,是田,是山路,是小桥流水。这里是宁乡的大西北,处于大田方尺塅村的一个山窝里。

  山是故乡的骨骼,却温婉明丽如仙子,犹如一块天然璞玉,不加雕琢,广袤宽厚,质感润泽,线条柔美。这是黄红土壤广布的丘陵山区,灌木丛生,乔木遍野。那漫山遍岭的风景林铺满眼,溢满心田,叫人不得不沉醉。没有机械蛮力的开垦,只有刀耕火种的纯粹。

  树是山里绿色的精灵,马尾松、油茶、竹林构成主要的经济林木。十月油茶盛开,似白云爬满山坳,漫山遍野染上一层厚厚秋霜,山茶更具冰清玉洁的气质。洁白的花如雪堆满枝头,蜜蜂成群地闹,孩子们也成群地闹,银铃般的笑声随着花瓣漫天飞舞。花蕊里藏满蜜汁,香甜的味道甜蜜了孩子们整个童年。人们靠山吃山,树木与山里人血脉相系、呼吸与共。

  家家户户门前屋后种竹,鱼塘边植桃栽李。儿时最爱的两棵枫树矗立在村里古井头的高坡上小路两旁,枫叶红时天空极高极蓝,云朵极白,空气清冽,是人们制作坛子菜和酸枣糕、红薯干的最好时节。枣树倒是极少,山洼里只有章阿婆家一片野酸枣林便成了孩子们的“花果山”。水桐树学名泡桐,是一种秀雅而幽美的杂树。树干高而直,木质松软,白里透出来淡紫的筒状花朵硕大,丛从簇簇开满枝头,除了装饰那一池秋水与蓝天的静谧,似乎毫无实用价值。而她生命力又极强,成长速度极快,一粒种子入土,可能在短短一年半载,倏忽成一棵幼树,分散在家家户户的门前屋后,像极了朴素却雅致的村姑。花季从9月到11月,达三个月之长,把村庄点缀得宁静古朴又典雅秀美。繁密的花朵扑落地面,像紫色的轻纱。树影在水中荡漾,偶有水鸭浮过,村姑洗菜,牧童晚归,炊烟袅袅中,花也如烟似雾,青瓦黄土墙,鸡鸣狗吠,柴禾筚拨中,劳顿的庄稼人便心有所依,因这些淡淡的素雅,乡土感觉温暖而清新。

  水是山的血脉。一条不足一米宽的溪流从湘乡一路流淌过来,流过沃野千里的平原、丘陵,顺着弯弯曲曲的田垄,到这个湾口变得宁静而舒缓,河谷变窄,河床泥沙沉积。初春仲夏,河水清浅,鱼虾肥美。遇夏涝山洪则从山顶挟泥沙滚滚而下,水漫过河床,一条麻石铺成的简桥如衣不蔽体的少年,漂泊在狂卷的黄水中,不定的浮游,眩晕之旅常年惊恐着从山洼里去学堂的细伢伢。回忆起来,童年岁月里尽是在溪边玩沙筑坝、捕鱼虾的情形和稻田里玩泥巴、钻草垛、捡禾穗的快乐。

  这条河像个孤儿,细弱无声,叫不出名。他是末端血管,绕过彭家湾的几座茶山,穿越几丘田便宽阔起来,和东南而来的杨华江一起融入王家坝。与王家坝相对的一道风景是梅花水库。那里的水宁静澄碧,烟波渺茫,渔舟片片,白鹭翩飞,是乡里人不敢惊动的一块瑶池宝地。王家坝对面是天鹅山,高山寨子。河道一路往东南,流经四马、716矿、马蹄等村落,汇入华丰桥,接近唐市一带。

  山水相连,郁郁葱葱的茶园,如山水怀抱的婴儿般明艳,又似碧玉般润泽。在一个叫“隆中”的宽谷里,茶山漫岭,与彭家湾对峙,山洼里三三两两几户人家,名茶铺冲。阳春三月,细雨如酥,新茶便吐出鹅黄的嫩芽。清明前后,女人家背篓提篮,携儿带女来到茶园采新茶。春光无限美,嘹亮的采茶曲与布谷声声相映成趣,红润的脸盘与碧绿的茶园交相辉映,茶香飘荡,歌声悠远,不觉黄昏将至,日已西斜。用木炭、黄腾、枫球烘焙的新茶,配以甘甜的山泉,足以畅饮一年的美好。

  王家坝与王家湾一衣带水,然而王姓不多,夹杂朱、刘等姓。尺塅完小算是当地的大学堂,与716矿背靠背,矿山与学校构成冲里面一个独立于农业的机构。山里人对此充满神秘的诱惑和向往。

  山里人憨直勤恳。世世代代 以耕读传家为荣耀。彭氏以入伍从军者荣,知名者如彭石林、彭小平等;朱姓以办学者达,如朱海涵老师侄儿朱杰----维也纳钢琴学校宁乡培训基地的校董;还有不过而立之年却能在沿海发展亨通的实业家,如彭小林、彭小华等。他们有的在抗美援朝战场上为国捐躯,有的投笔从戎统领三军,有的办实体艰苦创业风生水起,教师、军人、学者更是不胜枚举,一步一个脚印从大山走出来,在各自的岗位上默默无闻的做出自己的贡献。虽名不见经传,但这些从故乡走出来的山里人,继承祖辈的血性,以大山般的宽厚、淳朴、坚强、沉稳,书写他们独特的人生。

来源:

编辑:陶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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