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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味
2017-01-25 10:24:43 字号:

  胡雅婷

  或是年少不知离愁;或是喜欢旅行中的孤独;抑或是外面年味的引诱。好些年,要么一人独自喝点小酒,呻吟些文字,要么年前背包行于他乡,年与家,在心中淡味。

  年来了,兄妹们相继归家,每个人心中隐隐生出忧伤,父母老了。夏天,父亲因高血压中风,幸好医治及时,才保生活勉强自理,却再也回不到病前状态。发现他右耳朵里落了很多灰尘,结了黑痂。原来,父亲的右手已经不能清洗耳朵,甚至整理衣领都是一边翻出来另一边仍埋在脖子里。再也不能像往年,在年前准备很多的柴,将年猪养得肥壮,往酒坛中加上中药材灌满谷酒,只能颤巍巍站在风中,等着我们回来。生命就这样一年年地消殒,他还能有多少个年与我们一起共度?冬天,母亲病重后的第三天我才知道情况,她怕远方的我担心,也以为自己能挺得过,便没有告诉我。高血压三级高危及并发症,反反复复在医院折腾了二十多天,终于在年前回到家中。

  年夜饭桌上,父亲中风后的右手,吃力地端着碗,缓慢地嚼动。食物百味与人生百味皆在酸甜苦辣,他反复地将这些味道咀嚼了七十多年。酒杯里的喜怒哀乐,在他大半生中早已尝尽,剩下暮年里对生命的依恋,再也无缘以酒畅怀。看着那么喜酒的父亲,只能望着我们举杯,我的眼泪忍不住盈眶,落入杯中,喝出了无尽的愁情。

  母亲在病后,仍操持家务,打理各方人情,依然保持好客、热情周到的性格。她生怕冷落了哪一个,儿媳、女婿、孙儿孙女们个个都得关照好,皆因不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,在情份上总是小心呵护着。她说媳妇要宠好,女婿要巴结好,她心中藏着一团和气。

  给父母买了电烤炉,卫生又舒适,而他们不领情,专门砌了一间房,挖个火坑,平日俩老就那样围着度过寒冷的冬天。在乡下,历来有习俗,年夜里燃起熊熊大火,一家人围火而坐,守岁到凌晨,火堆用灰掩上。次日起来,扒开灰,火心仍旺,意喻来年红红火火,兴旺发达。更重要的是一家人围炉夜话,将一年才聚一次的迫不期待与再一次离别的依依不舍,在一夜间煮成滚烫的年羔。每个人心中有一膛熊熊燃烧的火,守岁、过年是骨子里永不能割舍的亲情。

  兄妹们平日聚少离多,年让我们聚集一堂。父亲从屋后捧来多年前备好的柴,不停地往火坑中添,满屋通亮,将家人的脸映得通红。从升腾的火中,看到父母对后辈殷切的期盼。父亲的笑与火光相映,仍如年轻时一样灿烂,令我倍感温暖。母亲在一边提醒:“火要空心,人要实心,你柴堆这么实,会把孩子们熏坏了”。这是她一生说过的许多智慧语中最令我们受用的一句之一。父亲则回应:“我烧了一辈子的火,还不晓得怎么烧啊!孩子们不也是我的孩子们吗?就你痛似的”。我们从小在这些重复的言语中,将父母的德行与智慧传承。诸如木工的父亲说:“人情是一把锯,你来我往”、“出门观天色,进屋察颜色”、“见弱不欺,见强不惧”等等。小时围坐在火坑前,父母便将这些照亮智慧的话语,深深地烙进我们的灵魂,以致行走于社会,遇事种种,皆能游刃有余。

  他们的言传身教,就像这年夜上父亲燃起的火,一点一点将我们温暖。将这年味,逐一打包成行囊,年头如背着希望走向远方,年尾似背着收获回到家乡。父母坚守一方,坚守儿女们心中的眷恋,双亲在,家就在。无论身在何方,过年,我们一定要回家。

来源:

编辑:陶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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