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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魂牵梦萦的年味
2017-02-10 11:17:25 字号:

  时间如白驹过隙,年复一年。马蹄声在我们的心头轻轻一拂,年味便扑面而来。年在翘首盼望中登场,年味是烟花激情绽放的惊喜,是全家久别团圆满屋的温馨,是开怀畅饮屠苏酒弥漫的醇香。年又如白色的骏马一骑红尘离去,年味是离别的叮咛,是望断天涯路悠长的目光,是小桥边孤寂红梅散落一地的幽香。而今细细思量,那魂牵梦萦的年味,其实在年少时。

 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读小学时,农田尚未承包到户。母亲在生产队出工,抚养我和妹妹、弟弟。父亲则背井离乡,远赴湖北一家棉花加工厂务工,挣的钱在队里年终决算时兑换工分,换取口粮。冬天来了,田野长满红花草,犹如铺上一层彩色的地毯。偶尔有小花朵绽放,如灿烂的繁星,又如稚气张望的眼睛。虽然是寒冬,大地却显露一派勃勃生机。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,大人们仍然忙着积土肥,时而传来一阵欢笑声。宽阔的地坪里,男孩子滚铁圈,快乐地奔走。小姑娘踢毽子,有的翘着腿踢,有的交换着脚踢,毽子像一只蝴蝶在空中飞来飞去。池塘结了一层薄冰。“北风那个吹,雪花那个飘。雪花那个飘飘,年来到。”我盼望雪花飘舞的日子,不光期待与小伙伴们打雪仗,更期待瑞雪把年邀请来到。儿时的心情像《白毛女》中的喜儿一样,我盼父亲快回家,欢欢喜喜过个年。老师们也念叨着我父亲快从湖北回来了。父亲果然从工厂带回很多五颜六色的毛线,其中大红的、粉红的、绿色的居多。老师们将这些毛线编织成毛线衣和毛线裤,欢喜地过一个温暖之年。

  年追随此起彼伏的鞭炮声而至,迎接它的还有伙伴们的歌谣:“新年到,好热闹,穿新衣,放鞭炮……”父母带我们去熙熙攘攘的道林老街采购年货。妹妹穿上新衣裳,弟弟抱着一袋花炮。我匆匆赶到书店,急切寻觅那两本心仪很久的书《杨家将》上、下卷。那个年代,农村没有电视机和收音机,幸喜户户安装了广播。当年聆听刘兰芳的评书《杨家将》是至今难以忘怀的快乐。听广播里的普通话节目,对于习惯了宁乡方言的我来说,开始听不明白,后来听久了,自然而然明白了。刘兰芳的评书说演,声音洪亮,干练中透着豪迈,言语利索,气铆得足。她多用贯口等丰富剧情,使人听起来有一种铿锵起伏的声韵美感。我对这位家喻户晓的评书表演艺术家顶礼谟拜,从那时起就成了刘兰芳的铁杆粉丝。我准时收听《杨家将》,刘兰芳讲到高潮或紧要处,总是戛然而止。我只好“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”,下次再眼巴巴地准时守候在广播旁,谛听悬念逐一揭晓。我十分渴望有钱买到《杨家将》,便可以随时阅读。过年了,父母给了压岁钱,足够我满足心愿。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书柜。书静静地立在书柜上,仿佛婷婷玉立的小姑娘一直在等候我的光临。我怦怦直跳的心终于平静下来,迅速递上压岁钱,心花怒放地捧着《杨家将》回家。

  贴春联是过年传统习俗。据说孟昶在桃符上亲笔书写的“新年纳余庆,佳节号长春”是我国有文字记载的最早的一副春联。宋代王安石诗“千门万户瞳瞳日,总把新桃换旧符”,记述了民间悬挂春联的盛况。每到除夕,父亲总要带我去老街挑选春联。父亲希望红红的春联带来新气象,看中了“红日东升山河壮,东风浩荡气象新”这副对联,回家便搬来楼梯,高高兴兴地张贴在堂屋大门两侧。世事如棋果然局局新。农村的东风来了,推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。粮食丰收了。我揭开家里的饭锅盖,再也看不到上面一层厚厚的红薯了。电灯开始代替煤油灯,映照我学习的身影。家里的茅草屋变成了瓦房,随即被楼房替换。“楼上楼下,电灯电话”这句小学识字课本上的语句,经浩荡东风吹拂,通过父辈们勤劳的双手,竟然变成了现实,真真切切地映入眼帘,看得见,摸得着。我了解父亲喜爱楹联,在他生日的时候便在堂屋张贴好“福星高照满院喜,寿诞生辉合家欢”。父亲犹如春风拂面,笑逐颜开。后来春节将至,我请县城的书法家朋友挥毫书写了一副“一帆风顺全家福,万事如意满门春”春联,带回老家。

  除夕那天,父亲还带领我们去祖辈的坟上送亮。点燃三根香一根烛后,在鞭炮声中,我们虔诚地跪拜,年味中渗透着悲凉和缅怀之情。夜幕降临,全家围坐在一起品尝母亲烹饪的可口的年饭,大盆肘子居中。当全家守岁过大年之时,父亲早已准备了一堆树墩之类的大柴,架起了红旺旺的大火。最热闹的是正月初一,我们儿时的伙伴们都早早起床,成群结队从刘家塘组出发,经过柏木塘组,一路沿家沿户拜年至碟塘组。欢声笑语之后,所有的口袋都装满了糖果爆米花之类的礼物。现在乡村过年,很少入户串门拜年了。打对子花鼓则一直比较兴盛。邻村的姑父组建了一支花鼓乐队,由鼓、锣、小锣、唢呐等乐器组成。表姐身材婀娜多姿,扮演旦角。她化粉装,身穿彩衣彩裤,手握手帕或花扇。丑角由表姐的青年邻居扮演。姑父的乐队敲锣打鼓到达我们村,父亲在前面带路,进村入户演出。表姐和丑角一唱一和,或眉目传情,或诙谐嬉笑:“正月望郎是新年,一打花鼓二拜年。十指尖尖来扯起,夫妻之间拜个什么年?”我们凝神观看,报之以热烈的掌声和喝彩。有时我也摇头晃脑跟着唱《五杯美酒》:“一杯美酒引郎来,引郎引到八仙台,贤妹妹把壶筛……”

  季羡林先生说:“年,像淡烟,又像远山的晴岚。我们摸不着,也看不到。”可是我分明地感受到年味是浓烈的思念,是团圆的欢喜。年少时的年味最令人魂牵梦萦,留给我的记忆最香甜。

来源:今日宁乡

作者:杨旺兴

编辑:陶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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