欢乐祥和的国庆节刚过，自10月14日以来，我连续收到几个好友的微信和电话，市委党史办主任、档案馆馆长彭智勇打电话沉重地告诉我，海军少将肖德万将军于10月12日与世长辞。为了进一步证实这个不幸的消息，我打电话给北京的肖将军的战友——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退休首长彭志珊，这位已有84岁高龄的彭首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，声音沉重而嘶哑地说：“肖德万比我还小7岁，竟然撒手永别了。”他已发去唁电，但他因心脏不适，不能前往吊唁，留下遗憾……原刘少奇同志纪念馆馆长萧普刚与肖德万将军素有兄弟之称，每次回宁乡都由他陪同促膝长谈，当得知肖将军因医治无效离世时，他万分悲痛，他说他失去了一位可亲可敬的兄长……

受彭老、萧老的嘱托，要我写篇追思文章，讲实话，我的心情同样十分悲痛。只要一黯然回想起肖将军那种俭朴的形象，那种坚韧不拔的品格，那种坦荡无私的胸怀，那种言简意赅的语速，肖将军的形象就在我的脑海里，反反复复地重现着。

肖德万将军

我认识肖将军一家，是1987年秋，我从山东威海海军某部赶到北京，到海军司令部大院人民海军报社修改稿件，随后，报社留我实习，协助工作。讲实话，一个山里娃出身的小兵到海军最高机关工作，我的内心又惊又喜。

有一天，报社战友段跃中（湖南冷水江人，转业后到中国青年报社）告诉我，海军作战部副部长肖德万是宁乡“老乡”，住在机关，正在国防大学深造。于是，我穿过大院的操场，绕过十几栋宿舍楼，寻到了肖部长的住处。轻轻地敲着门，开门的是肖部长的母亲，我作了自我介绍，随即肖部长从里屋走出来，邀我进屋坐，接着他一一向我介绍全家人。夫人成应丛，原在三仙坳公社值班室工作，大儿子叫肖卫东，女儿叫肖银燕，小儿子叫肖湘勇。小勇高额头、长脸庞，大高个。我脱口就说：“小勇长得真像肖部长。”小勇用北京话答：“大伙儿都这么说。”引得我和他家人哈哈大笑。虽然与肖部长是“老乡”，但毕竟是初会，我稍坐了一会儿，便要起身告辞，但举家留我吃中饭。

打那之后，我便成了肖部长家的常客。他们全家很喜欢同我说说宁乡话，拉拉家常，我在北京也安心了。每次去，肖部长总是满脸笑容地说：“老乡之间不讲么子客气，闲就来，好好学习，多写文章。”后来我才知道肖部长母亲也姓杨，因此我尊称她为老阿婆，老阿婆还反反复复说：“小杨，一有空就要来。”成姨每次送我到门口说：“小杨，如果你觉得食堂伙食不太好，就到我家来吃辣椒菜。”

有一次，我与老阿婆拉家常才知，肖部长1943年农历八月初二出生。老家位于大屯营镇韶光村烂瓦屋场，因烂瓦屋塘与湾塘合并，且连通新塘水库，拆屋搬迁到罗家屋场住。将军无兄弟姐妹，在石家湾小学和湘潭复兴中学读书，后到醴陵瓷厂工作，1961年18岁参军。使他全家难忘的是1959年农历十月初三，肖部长父亲在参加修建东林公路。那天下着大雨，父亲听说儿子从瓷厂回来探亲，高兴得小跑回家见儿子，结果道路泥泞打滑，不幸掉入和尚桥河中身亡，这是全家人永远的伤痛。肖部长常常念起没有对父亲尽孝。

将军父母简约的墓葬

1988年3月的一天，我突然接到肖部长的电话，要我帮忙去他家炒菜，说是招待他班里的一些同学。平素我听他讲过，他的同学官职最小的是副师，大部分是军职以上。我赶到他家，当时想，该不会误他的事吧？肖部长看出了我的心思，和蔼地说：“炒的菜，南北风味都行吧！按你的方法搞。”于是，我这个“司务长”出身的“厨师”，把所学到的厨艺用到位，成姨打下手，我掌勺。荤素凉菜，共做了24道。待菜快要炒完时，肖部长来到厨房，表扬我说：“大伙称你的手艺好，你去敬几杯酒吧!”那天喝的是湖南的“白沙液”。我与那些首长连干了三杯。吃完饭，我收拾厨房卫生，成姨不停地表扬：“小杨炒菜厨房不收拾也很卫生，小杨干的活真干净利落。”我笑着说：“我本是炊事班长出身，收拾厨房卫生，保持整洁是本分工作。”

1988年4月初，《湖南日报》编辑蔡栋打电话约我为“湖湘子弟专栏”写篇文章。一个周末，我特意采访了肖部长这位“老乡”。肖部长出生于一个农民家庭，参军后当过班长、分队长、舰长。1974年在著名的“西沙海战”中一举成名，他率领的389号军舰荣获“海上铁拳头”的光荣称号。战斗结束后，他受到毛主席和海军司令肖劲光等中央和军队领导的亲切接见。当时毛主席风趣地对肖劲光司令说：“你肖氏家族又出了个英雄……”不久后，他被送到中央党校学习，后任海军作战部副部长，当时是全军最年轻的“副师级”军官之一。1985年又被选送到国防大学深造，成为第一期学员。《湖南日报》于5月1日刊登了由我撰写的《副部长又攻文化关》，文章简略地介绍了这位农民出身的“老乡”勇敢拼搏闯出的人生之路。1988年，他毕业后被分配到福建某基地任副参谋长，后又调到海军基地舟山基地和上海基地任司令，晋升少将军衔，正军级职务。

1989年，我转业回宁乡，打这以后与这位“老乡”的来往就很少了。但是这位“老乡”无论是在福建还是在舟山或上海，只要见到熟悉的宁乡“老乡”，他每次都会打听我的情况，还捎口信向我问好！我这个部队的普通士兵，转业后的一个小报记者，能被一个现代化海军的将军心中牵挂着，真是十分感动，同时也悟出一个真理：乡情，是永恒的！

2003年底的一天，我突然接到县里老领导肖普刚的电话，要我马上赶到某宾馆去，说是肖德万将军想见我。我匆匆赶到，看见将军着便装，时隔十年后，双鬓增添了白发，原本秃顶的前额显得更长了，英俊而潇洒的汉子更增添了几分威严。他一见我，双手抢了过来握紧说：“杨长生还是那样！”我只能笑呵呵的，既不能否认他对我的评价，又只能用笑接受将军对我的评价。我便在将军耳朵旁问道：“这次是因什么事回家？”将军脸一沉，眼中含着泪水对我讲：“你在北京喊的老阿婆走了，骨灰在老家安葬了。”我没有放声了，默默地回忆起老阿婆那慈祥的微笑，默默回想起老阿婆从沙发上站起来送我到门口的情景。

想不到那次匆匆见面，竟成了最后一面。饭后，他握着我的手说：“你如果有闲，到浙江舟山来玩，我若不在舟山，会安排人陪好你！”

又是十多年了，在这十多年中，我曾多次路经上海，心中无数次想去拜访肖将军全家，但一想到他工作繁忙，我也无重要事，就不去打扰他了。乡里有句俗话“客去主安”，如果我一旦出现在将军面前，定添麻烦，所以念头一次次生，又一次次熄。尽管没去拜访肖将军，我还是非常关注他的消息，比如前几天听原玉潭财政所长刘寄明说：“前几年我和同事去上海出差，去了肖将军的部队，我们原本不认识肖将军，将军听说是家乡来客，便安排秘书全程接待，十分热情，十分周到。”还有的宁乡人在肖将军手下当兵，他重人才，受他提拔重用的不计其数。还有的宁乡人只要到了上海，去拜访肖将军，他都会亲自接待。拜访过肖将军的宁乡人，都能感受到将军和蔼可亲、没有官架子的作风。

肖将军生于一个清贫的农村家庭，按照当时独子不参军的政策，他可以不参军，但他凭着青年的一腔热血毅然参军。

他不忘初心、牢记使命，为国防海军事业的奉献终身；

他不怕牺牲、勇于战斗，驱逐敌舰、守卫海疆；

他孝顺父母、情系桑梓，为家乡人民树立了爱国爱家的典范。

作者简介

杨长生，文化爱好者，曾是宁乡市、长沙市作家协会会员。曾在人民海军报社、人民日报社学习三年，做见习记者、编辑。后转入宁乡日报社、宁乡史志档案局《宁乡年鉴》当编辑。个人已出版《裕德堂》文集、《裕德堂（历史卷）》。散文《踮踮脚尖儿》入选中外散文精品。与人合著《乡桥》《沩江夜话》。